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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和土耳其的爱断情伤
楼主
来源:richardhe@richardhe 3/25/2012 3:59:00 PM
同样沉在杯底厚厚一层粉末的咖啡,在希腊要叫希腊咖啡,在土耳其,一定要叫土耳其咖啡。 同样的茴香酒,在希腊叫ouzo,在土耳其,叫raki 他们对对方,都有着轻蔑的称呼。因为这两个国家,有太多纠缠不清的历史。 土耳其统治希腊400年,曾有镇压和屠杀;亦有吸收培养他们入朝为官,上至宰相的历史,因为穆斯林不可以被奴役,外国人才能充当他们的“职业经理人”。在奥斯曼帝国崛起和强大的时代,穆斯林文化的包容性最大地体现了出来,在国家最高科研机构里,活跃着大批的希腊人和犹太人。所以,电影中穆斯塔法对凡尼斯说:我们一直在向希腊人学习,在天文学上。 岂止是天文学呢?古希腊奠定了整个西欧文明的基础——文化的和政治的,但作为国家机器,希腊又一直是孱弱的。从罗马时期的衰落,直至充满血泪的近代。可说希腊语的人,一直比他们的穆斯林邻居具有文化上的优越性。 这种优越性却没法保护他的子民,在奥斯曼帝国衰落的时候,显示其虚弱和暴虐的时候,不受到杀戮和驱逐。 大量的人口交换始于土耳其国父——阿塔图尔克建立起共和国之初,但极端的民族主义并没有给土耳其带来好处,人口交换回来的穆斯林,大多是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民。赶走的希腊人,大多是受过教育的人士。更不要说东土问题了。 1961年火车站告别一场戏,一闪而过的雕像,就是国 父 他 老 人 家。 这部电影,一直在以举重若轻的方式,述说着希腊人经历的重大变故。话题虽然沉重,情节却诙谐有趣。最妙的是故事的切入点——香料。伊斯坦布尔从古代起就作为东西物品交换的重要港口而繁荣,香料市场是伊城旅游必到之地。而食物,民以食为天,它更代表了普通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无论世事沧桑,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欢乐的团圆饭,才是最重要的事。 食物也不仅仅是食物,瓦西里外公用香料摆星系图,从外交官的家宴采购单敏锐地感觉到政治的风云突变,他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哲人。外公说:星空里看不见的东西才是人们感兴趣的。这看不见的东西就是超越了国家与民族的爱。 凡尼斯最讨厌穿制服的人,因为制服象征着权力,象征着国家机器,它的错误,总是给人民带来灾难,之前的被驱逐,之后的军政权上台。在希腊电影《查里顿的合唱团》里,有对军政权的嘲讽,可见希腊人民是不喜欢那段专制时代的。所以他会给舅舅的订婚宴捣乱,因为他不喜欢来自军人背景的煮鸡蛋都会烧伤的女人。 但如果得出“军人很讨厌”的结论的话,那就又错了。否则故事中的穆斯塔法,就不会是英俊而有情的,只是这种情,被掩盖在了教条的规矩之下。就象一类人只是个抽象概念,而一个人才是打交道的途径一样,民族仇恨是个抽象的概念,大多数时候是国家机器的武器,当你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对你友好对你微笑的时候,你又怎能报之以仇恨呢? 电影的设定很有趣,它一直没有明确告诉我们,凡尼斯母系的血统问题。也许他们都是希腊人,因为包括外公瓦西里在内,信奉的都是东正教。但是在61年,为什么外公和妈妈能留在土耳其?因为他们是土耳其血统?国籍?这个家庭里的文化冲突,常常是因食物而起,也因食物而终。想起爸爸说的那句:拜占庭皇帝的肉丸子里就没有肉桂,我就想笑。(拜占庭是说希腊语的王朝。) 在片头道白中凡尼斯说:食物和故事一样,都要加香料才精彩。那么,和班美的爱情,就是电影中的肉桂,甜中带涩,心酸而浪漫。很喜欢最后的结局,两个几岁小朋友的爱情又怎么可以依靠一生?即使是一生的错过让人痛彻心扉。历史的创伤,不是靠浪漫可以冲淡的。 想起帕慕克的《雪》,卡尔斯横穿土耳其去找寻青年时代喜欢的女人,凡尼斯为了班美,半生孤独。两国男人的痴情,倒是一样的。笑。民族冲突给人们带来的痛苦,也是一样的深。 电影中更多有趣的桥段,比如艾姑妈的帕金森好好坏坏,尤其是最后一次的“治愈”等等,就不一一例举了。画面方面,插入的宣礼颂和掸地毯的伊斯坦布尔以及黑帽子东正教士的雅典很有爱。结尾的星系更是美到要命又首尾呼应。 据说这部电影是希腊卖座率最高的电影,这样诙谐,好看,充满智慧地回顾历史,从最生活化的视角述说老百姓喜怒哀乐的电影,又怎能不受欢迎呢?我们的很多导演和制作人老是说审查制度如何,可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耐心和勇气,把真正反映现实的故事搬上银幕,一味地娱乐化或是跪着歌功颂德,电影业又有什么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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