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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疯了
楼主
来源:ku6Pink@ku6pink 4/20/2012 4:10:00 PM
爱疯了,疯到自己痛也不晓得。 ——题记。 弦河躺在绿草地上,青草和着泥腥味扑面而来,顿时觉得烦躁的心情似乎有所缓解。阳光稀稀拉拉透过树叶暖暖地散在身上,真是惬意极了。 要是珠珠在就好了。弦河想。 小花轻轻挠了挠他的脸颊,见他不动,乐得整个儿都躺进他怀里。又有了。弦河感受到小花沉甸甸的肚子想。 小花是两年前跑来的,来的时候跟现在一样挺着大肚子,在这里安家立业,两年间,把家族发展到四五十口。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知道它们是靠什么生存的?捉老鼠,远离污染,吃有机五谷杂粮长大的老鼠绝对是绿色食品。弦河这么想着差点笑出声来,肚子一耸一耸地。 喵。小花伸爪子抗议地挠了挠弦河耸动的肚子。 这么温暖的天气,实在太适合回忆了。弦河想。其实他每次来这里,不管什么样的天气,他总是这么想。每次的回忆总是以天气作为他的开场白,只是根据天气的阴晴选择不同的片断。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珠珠的?是了,是从屠洪刚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那年。珠珠顶着一个蘑菇头来学校报到,他负责接待新生,一来二去就这么勾搭上了。 珠珠常瞪着像《小姨多鹤》里赵薇一样的大眼睛娇慎地望着他问:你爱不爱我? 爱。弦河斩钉截铁地回答:就像《儒林外史》里老板娘说的那样,你是饿滴心你是饿滴肝你是饿生命滴四分之三。 珠珠眉开眼笑,追问:到底有多爱?他配合着装深情状:就像那个香港歌手林志铃唱的那样,爱疯了,疯到自己痛也不晓得。 这是弦河特有的幽默感,经常逗珠珠笑得前俯后仰。 唉,珠珠,你不知道,你出国的这段日子我好无聊。弦河对着天空自言自语: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全都疯了一样。前几天新闻里说有个男孩追女孩不成泼汽油把人家烧毁容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和我分手了,我最多将你分成八块,埋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丁香树下。 弦河说到这里,放在小花背脊上的手重重捏了一下。 喵——。小花惊跳起来,爪子在弦河手背上留下三条长长的血痕。弦河不在乎地把手背放到嘴边,边吮吸着伤口边嘀咕:珠珠你看,畜生就是畜生,和你再亲近,还是会伤害你。 一阵风吹过,摇得树叶哗哗响,像是在附和弦河的话。 小花跳到一边看他不来打自己,又大摇大摆趴回他肚子上。神态甚为得意,像古代帝王给某大臣赏赐似的。 其实也算是,不管哪个地方的流浪猫,即使有人给它们吃食,莫不都是带着提防的姿态怀疑着人,像小花这样跟弦河亲近的,与其说是弦河为它提供片刻的歇息,倒不如说是它屡屡恩赐弦河温暖。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它家族庞大,相形之下弦河孤家寡人,倒是一个畜生更为大度了。 你为什么叫珠珠? 如珠如宝呗。 如——猪——如——宝?弦河拉长声线:宝气的宝吗? 那你为什么叫弦河?珠珠促狭地笑,继而滔滔不绝:当年你娘生了你,你爹一看,哇,带把儿的!心里那个激动啊,觉得什么样的名字都配不上他丰神俊朗的儿子。突然飞来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口若悬河”,他想,口都若悬河,那肯定是说口才了得,将来我儿子长大了口才好肯定就财源广进了。谁知道去报户口时,工作人员正好是个女文青,觉得不好,但又不是人家的爹妈,怎么好随便改名,于是就选了音同字不同的弦,于是就有了弦河。 那个女文青当时也大腹便便,一看我爹怀里的我帅得石破天惊的,就在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生个女孩好结为亲家。弦河接着说:后来,她真的生了个女儿,取名叫朱珠,天天祈祷她能遇上那个自己改名叫弦河的帅哥,还教她一见到了就要抓住不放。于是,二十年后,我们两个就相遇了。 …… 那时的阳光跟现在一样明媚温暖,快乐好像一张无信用额度限制的信用卡,怎么刷都刷不爆。 弦河想着就扬起了嘴角。 回忆跟我们做梦一样,每到最美好的地方就会戛然而止。 一阵熟悉的刹车声打断了弦河的遐想。 白色的厢式面包车,车身的正中印着一个醒目的红“十”字,比太阳还明媚,和车顶的红灯相承接,“十”字上一排小字弯成弧形:江北区第一精神疗养院。 疗养是好听的说法,说穿了就是精神病院。弦河看到车后慢慢站起来,向穿白大褂的护理人员走去。 小花的家族早听到响动时躲得远远的,戒备地望着这些并不陌生的来者——不陌生是因为两年间他们来得太频繁了。 为首的医生打开门,弦河就这么乖乖地上了车。 他大概是这家医院里最听话的病人了。何美娟想。 但谁又想得到,这么温驯的病人,两年前勒死了自己的女友,藏尸丁香树下。至少她怎么都想不通。 这是一桩悬案,案发现场就是丁香树,受害人朱珠没有任何挣扎,仿佛甘愿赴死。作案工具上只有受害人和嫌犯的指纹,抓到嫌犯时,他已经疯了,逢人就说他和女友从前的种种美好。 所有的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杀她的原因。 双方家长各执一词,为了证实各自子女的清白和冤屈,合力将他关进疗养院,想治好他。 可是两年了,他除了会说他们之间从前的种种,对那天的事却只字不提。 这里是朱珠的墓地,没有人带他来过,他却自己找了来。 也许这是便是爱吧,冥冥之中科学不能解释的牵引,即便是他疯了,都断不了。 看着车绝尘而去,小花从墓碑后探出小小的身子,凄厉地叫:喵…… 就像世人不知道弦河为什么会杀朱珠一样,清醒的弦河也想不通为什么朱珠会在他们相恋五周年的纪念日里,把自己挂在丁香树上。 他当时没有哭,当她睡着了一样,将她轻轻解下来,最后在树下挖了个坑,边埋边重复着昔日两个说过的情话:珠珠,在春天里,我要将你埋在丁香树下,那么到秋天的时候,就能收获无数个珠珠,那样,我多幸——福啊! 在说到“幸”的时候,他依旧拉长着声线,只是高昂的语调里,有种弦将断未断的凄厉。 突然风起,丁香树的背后,一只幼小的花猫轻轻叫唤着,声音柔媚,像在安慰着这个悲伤得失了神智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的结局很多。 像朱珠去医院拿体检报告,医生严肃说要找她的家人谈,最后在她的坚持之下告诉了她答案:脑癌晚期。 她怎么都想不通这样的病怎么可能找到如此年轻的自己。 她坐在丁香树下回忆了一下午在一起的美好,决定将还未变丑的自己留在初初相恋的地方。 也没有人知道,那天医生的窗没关,一只调皮的小猫钻进来,跳到电脑键盘上,踩了几个键。 每个人的命运就此改写。 什么故事都可能是你想的那样,但又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有人猜得到自己的结局,就像没有人能预知它的开始一样。 车驶过闹市区时,在等绿灯的当儿,路旁的音响店飘出一阵凄迷的歌声,歌词执着,又恰恰是歌里最最深情的一段: 我爱疯了 我疯到自己痛也不晓得 放弃了保护自己的责任 放弃了抵抗脆弱的天份 我不管了我 不管这伤口能不能愈合 …… 车里的弦河听着,轻轻说:朱珠,听,戴佩妮的《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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