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的时候,他27岁。成了家立了业,在远离海的内陆城市蜗居。妻正挽着袖子从厨房走出,一边对摧残发着感叹,却突然发现他脸色不对,“怎么了”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清脆,咖啡很快漫成一片,陶瓷的碎片散了一地。妻惊异抬眼望他,失去血色的唇和手一样颤抖得很明显,瞳孔收缩呆住一般,不想几秒后竟有笑声从他喉中发出,随后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他大笑起来。 些许担忧些许莫名地看他,妻来不及摇醒他便被4岁的儿子拉住衣角:“妈妈,这是什么?” 22寸电视上黄色大标题特别显眼,踮着脚稚嫩的手指指向的正是“啸”字。 “这是海啸。”轻声告诉孩子,天真的脸庞不依不饶:“妈妈,什么是海啸?” “海啸就是…”“大海在呼唤我回去呢。”错愕中已见他走至电视前,像是神往却洋溢悲哀的眼神深邃,径直说着让人理解不了的话,低头对上孩子的目光。 曾经的自己也拥有的纯净眼睛,倒映出那一片海。 那一片海蕴藏着丰富的宝藏,这是当渔民的父亲说的。而之于他,大海拥有更多的宝藏,也充满他埋藏在那儿的一切回忆,一切快乐,整个童年。 那时他7岁,与隔壁一个8岁的小孩志同道合地做起“海盗”,每天把冲上滩的贝壳作为游船“洗劫一空”,父亲回家时赤着脚奔过去,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们是海盗!”然后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如果每一个贝壳都是小小的留声机,会不会,以后散步在沙滩上的游人还能听到时不时传来的那样快活的笑声呢。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只小小的手总是握在一起,坐在浅岸边看着螃蟹爬过的痕迹被海水微白的浪卷走,脚底面向火红的半个太阳埋在细沙中,橙红的光染红天际,染红海洋,也染红他们雪白的衬衫。天真无邪地睁着大眼睛眺望,平静的时光风都变得温柔,发梢被吹起谁也没有注意,反而都微眯起眼,会心一笑享受着这一切。 若不是那件事的发生恐怕他到现在的回忆都永远沉浸于临海小村的美梦中。 一切残忍的事情从来都是来无影。那天倒与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后来想起来,要能早注意到父母听见自己要找他玩时,一瞬间僵了一下的表情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落入这样的轨道吧。 只不过如平常一样去找他玩“海盗”游戏,只不过看见一个十分美丽的贝壳被卷进远处海里,只不过天真地想要把它追回来。大喊着“停下!停下!”追逐起海浪的自己,还带着笑,哗哗哗哗被溅起的水柱打湿了裤管,还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对他笑:“看,马上就追到了…” 摔倒栽进水里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远远地似乎听见母亲的尖叫,然后被人猛踢了一脚,呛了几口水的同时却也急速顺着海浪倒退,头和身子触到熟悉的湿漉漉的感觉,啪嗒啪嗒的拖鞋声,被人扶起吐出水狠狠咳嗽,再次看见蓝天时一瞬间有些眩晕,脑袋却很快清晰起来。挣扎起身却使不出力,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地喊着他的名字,目光聚焦至远处的黑点时突然又一亮:背后,是父亲的船!深深呼吸几口,在看得清父亲的脸时用足力气大声呼唤出他的名字,不停地喘着气,却没有停止呼唤。 但是他立刻绝望了。越漂越远的他错过父亲的船,而父亲居然无动于衷,如同什么也没看到般超这儿径直驶来。也正是这个时候风浪突然变大了,父亲很不耐烦地皱眉,顺利上了岸却还咒骂了一句什么鬼天气,然后随手把帽子递给母亲便朝家的方向走去。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时他已经看不见了,海就是那时在他脑中烙下最疼最可怕的印记:整个海面沸腾一般翻滚起来,忽涨忽落的潮一波一波加速,增高,强势地撞击海边的石块,从没见过那样大片的纯白,他呆住了,愣愣地站在那儿,对面墙一般高的海浪打来,他也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海水是冰冷的,比死还冰冷。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从激流中拉出救起,却也亲手给他蒙上更深的阴影。高烧后很久才清醒过来,似乎听到丧曲的声音,偷偷下床也没被人发现。躲在角落看得一清二楚,原来是他的葬礼。哭得淅沥哗啦的正是他的母亲,而自己的父亲则站在一旁一副可惜的神色说着:“唉,当时如果我早些发现就好了。”他在角落冷笑,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学会了冷笑,眼眸已不再天真 。 其实那天自己没注意到的,是一对看上去很有钱的夫妇,偶然听到有人叫他们的名字,也没有特别在意。这真的是他后来意外发现的,原来父亲早年记录的日记里,有这么两个人物,同名同姓同样有钱,才证实了他的猜测,而且,也让他发现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那对压迫父母富人曾经“大发慈悲”地把他们的一个孩子卖给了父母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邻居。 其实那天清醒之后他立刻提出搬家,父母拗不过他,只能搬去稍远离海的地方。也许也心怀愧疚吧,父亲那天一直很沉默,只是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烟瘾不大的他居然丢掉了三个空烟盒。 自此之后一切似乎回到正轨。考上大学离家,然后自己成家,就再也没回过家乡,甚至再也没去过海边。二十年来他很固执地拒绝一切和海有关的旅行,下意识地想把那个伤口掩埋、淡忘。没想到今天,一条新闻又挑起不得不回忆的事。 那里竟然发生了海啸,一切都被冲毁了,摧毁了,销毁了。但是他分明听到了,听到了大海的呼唤,听到了贝壳们的呼唤。 半年后他举家搬迁到了那里。公司的职务辞掉了,公寓区一幢新房子被建起。路过的人常常会称赞,哇,好有创意的房子。因为他造的这幢房子窗口,挂满了贝壳穿的风铃,门口螺旋状的贝壳如听筒般面对大海,模仿小孩子稚嫩的字题曰:大海的呼唤。 =============分割君================ 用了一個半小時竟然奇跡般地趕完了!其實這是一篇競賽作文!可是因為某布丁的一貫作風以及無論何時都在抽的腦子,最後就誕生了這種東西! 據說很難懂…我沒自覺啊TAT還有就是這只是概括性文字,因為字數限定800字、苦逼。。以及,其實還有一半沒寫,如果說這篇“大海的呼喚”是『施謎』,那麼下一篇“聆聽”便是『解謎』的存在了…所以、嗯,希望大家還是期待一下(泣 最後、大家可以把這篇文章當作正常作文!而且是原創!【雖然一點都不像… 用餐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