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风仿佛被我的泪水埋葬在空气里，溅成一道冥火，瞬间消逝在这茫茫黑夜，冷月无声，却斑驳了小树林，我站在您的冰凉的墓碑前，默默祈祷着，追忆陪着您一起有过的那些岁月。 出现爷爷的画面先想起的总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甚至有些凹陷，我记得过年回家的时候看到躺在椅子上的爷爷的变化着实令我震惊，他的眼睛将近浑浊，如秋叶硕大梧桐班干涩枯黄，却还是那样大的出奇，看的出来那是带着渴望和恐惧的眼神，当时他躺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中的花鼓戏，爷爷爱看戏，每次村里亦或是镇上有搭台唱戏的，爷爷必定是乐的合不拢嘴，每次必定牵着奶奶，颠簸十几里甚至几十里的土路，场场都不能缺席，然而就在我回来的第二天村里有个演出，距家也就几步之遥，我问爷爷去不去看时，爷爷摇摇头，话都没有多说半句，一时陷入沉思，依旧是那双浑浊的似乎含着泪花的老眼。 爷爷年少时上过学堂，写得一手好字，知识也算渊博，本能出去大有发展，由当时落后的思想，家家都希望自己家能多个人多个帮手，祖母也担心爷爷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受人家欺负，便没有同意，爷爷也孝顺，父母在，不远游的传统教育便使得爷爷不得不放弃，便开始在家务农，当时农耕时代，祖父又患有眼疾，本来单薄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爷爷一边帮忙操持家务，闲暇帮忙人家有钱人家砍柴挑担，只为改变着一切，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后来听信人家的谗言，拿挣得血汗钱买了几亩地，想想日子总算有了好转，却等来了斗地主反资本主义的时代，一下子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后来在村落后划了一片鱼塘，开始养鱼的日子，早出晚归，后来的后来爸爸结了婚，爷爷在鱼塘边盖了个棚子，便于奶奶搬到那边去了，一去就又是十几年，后来家里盖了新楼，爷爷也舍不得住上一晚上，直到最后鱼池转让也就是爷爷去世的前两年，才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这时的爷爷早已两鬓斑白，还带着那顶灰色的小毡帽，即便如此爷爷并未停歇，在家还帮忙下田里除草打药，做农活，家里人也是劝他在家养老，他还是挥挥手不依不饶：不做事在家闷得慌，你们就不要在劝了。就这样直到硬朗的身体实在负荷不住，方才歇息在家，而这一年正是他老人家过世的那一年。 这便是爷爷的一生，平凡的一生，正如追悼词所述，“一辈子没有任过显赫的官职，没有成就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有创过金玉满堂的大富；但他却是一个出色的人，他一生经历的每个阶段，担当的每个角色都兢兢业业，任劳任愿，生活中勤劳善良，乐于助人，处事上谦虚谨慎，平易和气。” 对于这段记忆，我像一尾游鱼漫溯而上。漫长或者艰辛，明明很清晰，但真正确是如此吃力，缘由每个细节是如此深动，它犹如一只巨蟒，吞噬着我的心跳，令我无法呼吸。 说道与爷爷的共同记忆那便追溯到小时候，那时候我喜欢和爷爷一起看戏，我对那些花花绿绿的演绎是不大感冒的，吸引我的是看戏的时候爷爷必定给我买一大堆美食，而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吃，我就毫不客气的一边坐着爷爷大腿上，一边享受，爷爷时常玩笑：这孙子哪是看戏去了哦，就是跟着混嘴去了。 烟花易冷，人走茶凉，人就是如此犯贱，总是在彻彻底底失去后，才悔恨当初怎么没有珍惜。 爷爷一直在鱼塘，见面的机会也少，我记得年少喜欢去爷爷的鱼塘游泳，一同几个表哥，就是在那里我学会了游泳，那时爷爷总喜欢横一张竹椅在塘边，笑眯眯的看着我，伴随着习习凉风，那时的他还是十分精神的，尽管穿一身旧的有点发皱发黄的白衬衣，还带点淡淡的鱼腥味。 后来我去市里上了初三，学习紧张，父亲安排爷爷过来照顾我的起居，那时升学压力大，我的脾气也变得暴怒无常，那时犯的错把如今的我陷入深深的后悔和自责当中，越是后悔自责，爷爷的委屈就越是清晰，我和爷爷是挤一个狭小的出租屋里，那时的我几乎每一夜都是学到深夜，而这时爷爷便躺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我，他是希望我有所出息的，他总笑谈就算把过冬的几件破棉袄买了也要供我上学，每每这时我便不屑的看他一眼：谁稀罕你那破棉袄啊，能卖几个钱哦。 高三的时候听了这样一句话，“不要让亲人等太久才看到你的成就，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直到那时我才懂得生命的脆弱，些许意识到了什么，通知书来的那天爷爷似乎一下年轻了许多，皱着的眉头少有的舒展开来，发黄的老脸泛着点点红润，拉着我使劲的讲隔壁村和我同届的孩子考的如何如何，最后乐呵呵的得出结论，咱孙子真不错。 当我拖着行李箱跟爷爷挥手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出他那昏黄到空洞双眼闪烁的片片晶莹，然后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最后爷爷的身影如同一根枯树干般大小。 在学校每每跟爷爷通一次电话，爷爷总是欢喜的叫唤奶奶：婆婆，举举打电话来了，快过来哦。然后还没寒暄几句，爷爷那边就开始：好了啦，好了啦，老说要钱撒。一次次通话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后来姐带爷爷在网络上和我视频的时候，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爷爷那张老脸多了片片灰色斑点，那边传过来的头像一动不动，只有嘴唇隐隐在颤动，唯一能感到动态的便是后面姐时不时的朝我挥挥手，视频框中灰色头像着丝令人心寒，也不知道他能否听清，我便尽全力的微笑，尽管内心一直忐忑不安。 收到死亡消息是在那天下午，看到是母亲的电话我就有预感，便匆匆往家里赶，火车上人很多，我就一个人隐藏在角落，眼泪不自觉簌簌的往外流，回家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那天早上凉的出奇，尽管已是春天，就如同秋风肃杀着这世上残留的最后几片枯叶，飘飘荡荡，洋洋洒洒。 爷爷静静的躺在那，用褥子蒙着脸，身上穿着少有的件新衣服，边上是捂着脸哭泣的奶奶和几个伯伯，我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爷爷，心如止水，静静的想着那些日子，没有眼泪，这时才发现原来悲伤来至心底最深沉最柔软的触动，是伪装不来的。 那片小树林又添新冢，几颗郁郁葱葱的杉树映盖下确有几分凄凉，仰头一弯凉月，瑟瑟秋风，我靠着那冰凉的墓碑坐下，独自守候。 半掩纱窗，夏微凉 清歌漫洒，心惆怅 琉璃泼墨，写时光 一曲离殇，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