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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花手记
楼主
来源:susukikis@susukikis 7/24/2012 5:17:00 AM
枕边,稳放着一个锃亮洁净的圆玻璃瓶。瓶中放着许多干枯的花瓣:淡黄的小花,紫的草花,粉白的“米粉儿”花,红沙沙的桃花,白里透红的苹果花,最多的,还是金黄的油菜花。 集花,是缘于一篇有关“干花”的很诗意很清新的散文。回家的路,遥望一大片粉红的火一般烂漫明丽的桃林,桃林外有一道金的镶边——开得正烈的油菜花,在碧的小麦田和蔚蓝的天空的底中,那样的璀璨、耀眼。我想起那篇散文,不由心中一动,四顾无人,踩着细细的田埂走到桃林边,小心地折了一枝繁稠的桃花,离开时又顺手掐了一把小油菜花,恐人看见,采下花朵儿放进衣袋里。回到家时,那花蕊已脱落,叶片像皱布一般柔,失去了艳丽的光泽,颜却未褪去,就像回忆,感觉已不如昔,而底却永远鲜明清晰。我把干花小心地放入玻璃瓶,塞紧盖儿,趴在小定定地看,漫无边际地思想。 以后,我又陆续地收集了一些平凡的小花。那些琐琐碎碎的小花,看起来平庸繁杂,然而隔着纯净的玻璃一朵一朵赏去,每一朵都各有独特的风姿:或淡雅,或朴实,或别致,或素洁。无意观花,有心思人。我想起了花季的少少女们,不管怎样丑陋的大孩子,他(她)都有一份别人或许无法领会到的动人的韵丽,只是人们太不屑了,只把多的目光,投向大红大紫的风景,无暇去顾及那些细小但却美丽的人和事物。 我的发现,也许已迟,这是一个被名家咀嚼了千万次的陈旧的主题。但我是真的明白了这个浅如小溪却总被落花衰草所遮的真理。我大概没有“灵犀一点通”的灵机,但自信还有三分“柳暗花明”的悟。 当我拿着书读累了,或拔草倦乏了,我就用凉清洗一下手脸,静倚在边独对这瓶干花。花儿五彩馨地开在我的世界里,芬芳我一刻空落沉寂的心灵。 这明滑清洁的小瓶中,开着一片不凋的桃园,葱茏着一片清新的田,盛着我花开正艳的少年。 瓶子中最不惹眼的,是三、四朵白生生的栀子花。它们虽亦枯干,缤纷的蕊内,却蕴着我半真半幻的回忆。 那是五月,我去村郊看梅子。 一条坦直平静的小路,路畔草木扶疏。信步至路尽,赫然一株冰凝雪筑般的栀子树,零落的飘花从枝珊然而下。小梅独倚柴门,清澈如的目光流淌在那未落和已落的碎玉冰屑、剔透晶莹的花。小梅手内还捧着一枝花,绽的,舒卷未尽,娇嫩滴,幼小的苞内似乎蕴着无尽的生机与希望,银帛般的苞被涨得鼓鼓囊囊,透示着鲜洁与遒劲的意韵。 “小梅,你为什么折了栀子花?”我心中不快。 “早晚都是败落,你看,树下都泛白了。”小梅不在意地说。 我想劝她让这栀子花多美丽鲜润一会,却苦于找不出合适的词儿。也要她放弃这种无谓的“摧残”,也像我一样收集干花聊作安慰吗?我知道,能够在现实与梦皆失之臂的苛刻子里屏息敛去吸榨一种不容易获得的美丽的人,是不多的。即使小梅是,我又何必破坏她的境界呢?是的,栀子花终要落,然而本已开得迟缓绽得羞涩,又不得归去从容,生生被剥夺本质的素淡洁丽,也该是一种任人褒贬又无可奈何的悲事吧。 我向小梅要了那枝花,回家将花瓣儿揪下放入花瓶。我并不是青睐那些落花,而是以为花开花谢同生老病死一样,不必为之伤。况且我的小瓶,也盛不下那许多的落花。但这枝栀子花还没有享尽天年韵华,却先夭至凡尘,是不公平的。我明白我留不住它的青,挽不回它的丰华,仅能寄放它不再滋润的玉肌香魂。 小瓶中,于是多了一份祭奠似的沉重与哀思。 我美丽的花,喜欢收集美丽的小物件,因为我是个女子,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只有把这份博之心,也匀匀地分给自己,让我生活在一种安谧的氛围里,美丽的错觉里,从而获得心理的些微平衡与满足。 我收集干花,收集纸画,收集可乐瓶、课外书、记本,甚至废铅笔、毛线、贺卡、粘画、火柴盒,还有糖果纸、小弹簧、钢珠儿,我还收集梦,偶尔做了一个让我醉心不已的好梦,我就在心好的时候将其填进记本,闲暇的子里再捧出来细细品味那份南柯心。 我收集干花,我收集天最动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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