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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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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eliades_ochoa@eliades_ochoa 8/6/2012 4:32:00 AM
我常常会想起一棵高大、硕壮、华盖如的香樟树来。它曾生长在从六枝到安顺的途中一个坝湾的小村。去年得知香樟树死了,我的心曾隐隐地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十几年前,我在一个木岗的小镇班。每逢周六,我都要乘中巴车去赶乡场,去收取市场管理费。乘车去木岗大概需一个半小时,山路崎岖陡峭 ,中巴车经过一段七拐八弯的盘山公路后,就会路过一坝湾的小村子。香樟树,就兀立在小村的公路边。第一次遇见它时,我被它的壮观惊骇了,我脱而出:好大一棵树! 香樟树的枝叶完全地俯盖了公路,远远看去,它像一座小山,青幽幽的小山包,给原本稀稀散散的、荒凉的小山村平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路过它次数多了,我还渐渐地发现,它的五六个人都合抱不了的躯干,被过客刻着众多的、大小不同的字迹,还有刀斧的伤疤。树给我的感觉是苍老和风霜;然而抬看着它的四季常青浓密厚大的叶子,却又给人生机勃勃光无限的意味。来来去去的路,我渐渐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它像一个人,一个有呼吸的、有思考力的、有记忆力的人,香樟树还应该是一个智者、仁者、寿者的老人,他的格也应该是深沉厚重的、持久的吧。 香樟树下,当地村民用石砌了一圈堡坎围着根部,埋了厚厚的土层,土层已被踩得坚硬。树下还有一块大条石搭的长椅,长椅的表面已经被磨得光滑玉润。石椅安放在那里,也不知多少年多少代了。或许在这小村里,村民的爷爷的爷爷们,都可能坐在这树下乘凉过、摆过龙门阵呢!时光荏苒,先人们一代一代地西归,新人们一拨一拨长起来。或许在香樟树的记忆里,还留存着先民的英容笑貌和故事传奇,同时又记录着一些新的事物一些新的人迹!然而,香樟树是沉默的,无论经历风雨还是面对彩虹,它都默默地面对,静收眼底,了然于心。它的如此超凡的耐力,莫大的沉默,它厚重的历史感,常常让我感到它,无人可比。 香樟树有多老,我不得而知,是哪一代先人种下的它,我始终也没有打听清楚。每次匆匆的车来车往,我远远的关注它,近近的仰视它,悄悄的告别它。在这条去赶乡场的路,我一跑就是十几年,路过这个老树的次数,我实在难于统计了,然而每次都来去匆匆,每次都是从颠簸的车窗里或站着或坐着地看它、欣赏它,每次对着它作一些无边的遐思。太多的时候,我却把这棵香樟树作为我的路途的一个坐标点,去的时候路过了它,我的目的地也就快到了,回来的时候经过它,我回家的路程也就不远了。总之,十几年来,我虽然知道它的寂寞得伟大,却没有一次有勇在它的跟前停留下来,去静静的近近的仰视它膜拜它。 时光就像一阵风,一吹,我离开那条路那棵香樟树也十几年了。工作的忙碌,让我忽略了对一些往事的回忆和怀念,包括对那棵树那条路。今天偶然踏旧路,又想起这棵香樟树了。想起它来,我的第一印象却是,香樟树已经死了,一年前就死了!然后,我的脑海里是想象中它死去的样子:枯枝败叶,凄楚而苍凉!我的内心一片感伤。然而今天,我们的目的地不再经过这棵香樟树了,中途的工作一忙完,我们就转回来了;我虽然想起了它,也想去看看它(听说它还立在那里),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勇向同事们说起。也许吧,凭吊一棵树,别人会觉得我稀奇呢!香樟树死了,连同刻录在它的年轮里的一切历史也自然地消亡了。我闭着眼见细想,不见也好,这样,在我记忆中,这棵香樟树依旧还枝繁叶茂的活着。 回来的路,我忽然又想:一切都会死亡,包括一颗活了几百年的树,只有永恒才是一棵不会死去的树,只有时间才是这棵树的枝干;而我们,包括那棵香樟树,也不过是季节里,一片迟早隐没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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