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鸟 阿鸟住在接近越南边境的西南江畔,一个遍地长满当地人称为大树蕨蕨的哈尼村寨。阿鸟栖居的西曼是个大寨子，有二三百户人家。 壮年中的阿鸟喜欢吃一种植物,就是大树蕨蕨的嫩茎。阿鸟偶尔听村里的老辈人讲起,大树蕨蕨的嫩茎炖老公鸡,滋阴壮阳，尤其是补肾。那鸟事玩多了，阿鸟有些肾亏，道听途说后,暗自喜欢上了这道食谱。就算没钱买老公鸡，阿鸟也会上山砍些大树蕨蕨的嫩茎，加点油盐单独炖煮来吃。 阿鸟打头就不知道,大树蕨蕨的茎,仅仅是含有一点点的淀粉罢了,村民食用大树蕨蕨的嫩茎,不过是那年头太穷。大树蕨蕨的根根脚脚，没一点的药用价值。 阿鸟有一次在村旁的一棵大榕树下打鸟儿玩,小憨狗日的一铜炮枪便打下十几只叫黑头公的鸟儿，够贼怪的，从此人们便阿鸟阿鸟的叫上了，渐渐村里人大多忘了阿鸟的名字，大概十之八九，阿鸟也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 阿鱼 阿鱼这绰号,起先乡里没哪人敢当面叫,谁叫了阿鱼眼里便容不得谁，谁叫谁也许会挨上他一锤子。仅是一些淘气的小孩,远远望见阿鱼,这些小孩会笑着阿鱼阿鱼地喊着玩,阿鱼没法子与孩子斗,只是私下心里鬼火冒。 阿鱼是西南江这个地方的乡扶贫专干,平时事不是太多,上班时间到乡党委**转一圈后,便溜回家。阿鱼回家可不闲着,背上撒鱼的网,挂上装鱼的竹编网篼,便到泗南江撒鱼。阿鱼的家就在西南江边,自家房屋是钢混结构两楼，就盖在沿江边的公路上。这地方上班有点远，下河拿鱼却很方便。阿鱼这绰号，来得有点滑稽，这在后面来说。 每次撒鱼回家,阿鱼的竹编网篼里总会装满了鱼,什么弯丝鱼、杆子鱼、小白鱼、花泥鳅等等。运气好时,还会撒到数公斤甚至数十公斤的面瓜鱼、大青鱼、大鲤鱼。这个时候,网篼便装不下,阿鱼就随便在江边拉根藤条把大鱼拴在腰上。 就说有次当地老百姓在西南江用江边的冲天根闹鱼,这天阿鱼到办公室溜一圈后,急急便随老百姓拿鱼去了。阿鱼下水三四分钟,便在江中一个叫长塘的地方,抓到了一条五六公斤重的面瓜鱼,在水底拿稳后就冒出水面。只见他左手抱着鱼要往江边游。正游着，阿鱼突见自己的身旁“哗”一声水起，见一条数十公斤的面瓜鱼的大头涌出水面。阿鱼眼睛一下子红了,却舍不得丢下左手抱的小面瓜鱼,眼看着大鱼渐渐沉入水底,阿浪顾不了许多,抱着鱼便顺着大鱼入水的方向扎一个狗闷子,这鬼儿真把这条数十公斤重的面瓜鱼在水底逮住了。 这时，阿鱼左手边的小面瓜鱼左右摇摆着挣扎,而右手抱住的大面瓜鱼拚着小命往下滑。就那么点不小心,阿鱼穿着的天蓝色短裤，也渐渐随大鱼往下滑,右手抱住的大鱼快落下时,阿浪往水底一蹲,又往水面一冲，重又抱稳了一大一小两条面瓜鱼,等阿鱼在水中站稳时,天蓝色短裤已不在阿鱼的腰腿部,己被黄色的激流冲去了十数米远。 阿鱼这时有点癞蛤蟆穿套裤——蹬打不开,顾不了许多,只能拼着力气用赤裸的双腿踩着水往岸边游。此时的场景真够尴尬的,岸边的人只注意阿鱼抱着一大一小两条鱼往岸边游，却没注意到阿鱼穿没穿短裤。 阿鱼两手紧紧抱着两条鱼急冲冲上岸时,众人才注意到阿鱼同两条鱼一样也是赤条条一丝不挂的。还好，那条大鱼把阿鱼最可怕的部位恰好给遮盖住了，就晃当当漏着几丝缝儿，但背后光光的那两块屁股儿却没啥遮拦的，让岸上提鱼的老人小孩，都乐得捂住嘴笑个不停。 此后，阿鱼就有了“阿鱼”这个绰号。 阿泉 阿泉是刚到西南江乡挂职的乡长助理,阿泉挂职前,是县**办的小秘书。阿泉初到乡上头几天,可谓孙悟空坐天下——毛脚毛手，不大适应乡下的工作，也不知先从何做起，有点猴急。还算小秘书灵活，忙着到市场买了些酒肉，提着到乡长、书记那儿讨教，这招够灵验，乡下还能有多大事儿，阿泉个把月也就适应了,还用心满满记了一本乡村工作与生活的心得体会。 往往，吃过午饭后,没啥事，阿泉就在附近农民的菜地边，借把锄头挖上点蚯蚓诱饵，独自一个人到西南江边钓鱼。西南江里弯丝鱼和花泥鳅特多。弯丝鱼大的约十数斤,能钓到的一般一二两大。而花泥鳅便小得可怜,一般就是小手指粗细，不过味道极鲜。 在江边活动了几天，阿泉就掌握了几种鱼的活动范围，花泥鳅主要活动在江中水流湍急的溜子坎子上,有的喜欢钻在不大不小的石头缝隙里，弯丝鱼则在稍大点的河塘子里，或在河中大块头的石头边游走。 阿鸟 阿鸟是西曼村的村长,乡长助理阿泉第一次到西曼村,阿鸟在家设宴招待阿泉的一道特色菜，便是老公鸡炖大树蕨蕨的嫩茎。阿鸟想，你阿泉瘦精精的，那鸟儿也一定不行。阿泉刚到村上，阿鸟便提起砍柴刀,约上阿泉就到附近的森林里砍大树蕨蕨的嫩茎。 离村走了半里,阿鸟便爬上一棵叶片羽状分裂叶片比较大的树,到了树的上半段，就把树尖砍了下来，然后剥去外皮，留下嫩的主干部分。 西曼村招待客人的最好待遇,一般是杀只鸡敬客,有时也会摆上些野味,如麻鸡、野兔、油炸小鸟之类,大些的野味如破脸狗(果子狸)、麂子、岩羊、野猪、蟒蛇、眼镜蛇、穿山甲之类，时候好也会碰到。山里面，这野东西见怪不怪，阿泉下乡几个月,这些大大小小的野味都曾在一些村寨里碰到过。 阿鸟恰好这几天拿不出啥野物，到附近几家农户走走也没见啥稀罕物，见阿泉瘦精干巴的，就拿出自己的看家菜老公鸡炖大树蕨蕨，来招待客人。 席间阿泉说，“这大树蕨蕨吃着虽嫩，却味道一般。看你爬的那棵树，很奇特，直溜溜的，叶子枝杆有点像山里的蕨蕨菜。不过，大树蕨蕨是灌木，蕨蕨菜是草本科。” 阿鸟哼哈着说：“这大树蕨蕨嘎，就爱长在高山的背阴处，别处没见着，西曼这地方却多如牛毛，没什么好牛逼的”。 阿泉摸着头沉思了一会，说“这大树蕨蕨，看来好奇怪，好熟悉的，好象在电影电视中曾见过，我猜可能还会有个古老的名字”。 阿鱼 阿鱼喜欢捕鱼，却不喜欢吃鱼,捕来的鱼，常被乡上一些餐馆订购，上面来的客人特喜欢江中的鱼，主要这鱼生态、环保。 阿鱼到江里捕鱼,偶尔会碰上也是到江边钩鱼的阿泉,阿鱼用网撒鱼,网里撒到的可能是一条条大鱼:面瓜鱼、大青鱼、大鲤鱼等,不起眼也是巴掌大的杆子鱼、弯丝鱼、小白鱼。常撒到的是鲨鱼状的面瓜鱼，这种鱼嘴巴边有一排排的尖刺，以鱼虾为食，四五月份特多，肉色似面瓜（南瓜）而得名，其中，翅部分味道特好，席间一般孝敬给地位尊贵的客人。 其实，面瓜鱼可能就是鲨鱼的一个种类，其季节性从大海到西南江产卵，老百姓捕捉期间就在其回游产卵时，人们喜欢吃面瓜鱼的鱼翅，这并不是没得来由。 阿泉用鱼线钓鱼。能钩到的最大是巴掌大的弯丝鱼,大多就是指头大的花泥鳅。 阿鱼在江边撒鱼，远远看见阿泉，就嬉嬉地笑着迎上去,看阿泉只是钩着些小鱼小虾，就往阿泉装鱼的网兜里，放上几条面瓜鱼或青鱼，阿泉推让几下也就接受了。 阿鸟与阿鱼的对话 阿鸟和阿鱼算得上是对好朋友, 碰上街子天,在街场拐角摆狗肉汤锅或牛肉汤锅的地方,两人常会聚在一起支脖嘟（哈尼语：喝酒），街子散后，两人也许就会喝醉了，许多时候会在回家的山坡上对着月亮唱山歌玩。机会凑巧，或许会碰上几个没去打工的村姑小妹，这样就会伙约着一起到树林中对山歌，什么“月亮出来亮堂堂,我约阿妹上山坡,竹子林边风光好,松树林边好恋爱”之类。 有一次，阿鸟又在街子天碰上阿鱼，俩人喝酒喝到一半，阿鸟说是否把乡长助理阿泉也叫来喝酒。阿鱼说：“阿泉嘎，今早不是到你们西曼村了，听说你们村那大树蕨蕨，是什么恐龙时代的古老树种，好象叫桫椤什么的，属保护植物。今早听说他领着林业部门的几个人，去调查去了。你一早就来赶街子，不然阿泉可能还会去找你这村长呢。” 阿鸟搔搔头，皱皱眉说：“真是奇事嘎，我平常还把大树蕨蕨砍下来当菜吃了呢，想不到会是保护植物，以后可不敢去砍了，这肯定是犯法的嘎。” 阿鱼呵呵笑笑，说：“你不是常拿大树蕨蕨的嫩尖尖来煮老公鸡，我都在你家吃过多少回了。以后你还敢吃不吃。” 阿鸟又搔搔头，说：“以前是不知道。不过，你也没少做犯法的事，听说那面瓜鱼可能就是鲨鱼，也是受保护的，你捕到后最好放了，不然也是犯法的嘎。” 这回轮到阿鱼急了，忙争辩说：“谁知道面瓜鱼就是鲨鱼嘎，不然就是头大，谁敢去太岁头上动土” 结尾 村长阿鸟赶街回去后,晚上就召集全村人召开了一次全村动员会,宣布村里人从今天起，不能再砍大树蕨蕨,不准再食用大树蕨蕨的嫩芽芽,若发现就按村规民约罚款。 第二天一早，阿鸟从家旁小店里买了几圈红线,发动村里人每家出一劳力，一棵一棵地给大树蕨蕨绕红线,数数全村范围内有多少棵大树蕨蕨（桫椤）。大概用了三天时间，得出西曼村范围内，共有大树蕨蕨三十二万三千零两棵，估计有上万亩。 阿鸟向全村的村民发布了特大新闻后,马不停蹄,接着便跑县有关部门了，村长阿鸟心里有个“小九九”，西曼村能否有机会被列为世界自然保护区,目前阿鸟好象正张罗着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