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伤后我便很少喝酒，但那天却醉得糊涂，甚至忘了为何醉酒。 “嘿，兄弟，别喝了！瞧你，都醉成什么样了？什么事让你非得醉成这个样子？” “你……不够哥们儿，干嘛像个神一样站在那让我仰望你？还是你喜欢以俯视我们这群渺小无知的人类来填垫你神的地位？——把手给我。” “你醉了——啊，干嘛你咬我？” “嘘，小声点儿，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这不？你也知道疼，你也不过是个平常人，又何必装得那么伟大不让人近？——坐下喝一杯。”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什么事让你难受？” “老兄……也许你醉了，但如果不是，你就得好好补一补了，这是一个三岁小孩都能算清的问题。我们——你和我——两个人，不是一个。我……给你说了也没用，我又不认识你，没人能帮得了我。” “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痛苦和无助，我无法帮助到你——我是说如果你定要那么认为的话，至少你可以把心中的哀怨发泄出来，说出来多个人分担总是会好些。” “我，我不是人……我要喝酒，因为醉酒可以让我暂时忘却良心的谴责。我目睹罪恶在我眼前发生，直至酿成恶果。八年来我悔罪不已，不敢去面对，所以我在这里悔罪，希望乞得上天的原谅，也希望能还给一个公道。” “上帝会原谅每一个决心改过的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瞧——我是个律师，要说还给公道，我自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也很乐意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你是律师？太好了！你的确是最合适讨回公道的人——小黄，你认识吗？” “小黄？也是律师？” “不，是专门给人看门的，连保姆都算不上。如果能做律师肯定干的比你好——你别不服气，我坚信这一点。不过我恳求你能帮助小黄，同时也把我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小黄比我小七岁，是从别处接来的，在我们那偏僻山落的旧传统里小黄这一类是被人看不起的，就像奴隶一般，注定了将一世受苦：饭不能一起吃，睡觉不能睡床上，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不能成为律师，当不了演员、歌星……那些梦想的生活只能在心里假想不敢期盼。再怎么喜欢也是如此，就像春节要放烟花那样自然。然而小黄心很好，很尽责，也很满足，对此从不抱怨什么——你别闹，听我说——一切的罪恶从八年前开始发生，那是一个万恶的开端，神拒绝看见的肮脏的一幕——它不是人！是禽兽！禽兽般的行为！青天白日，就在我的面前，将小黄扑倒，全当看不见我。小黄痛苦的挣扎……我想去帮忙，但被大人们叫住了。那时我还小，是个听话的孩子。它得意地走了，小黄流着血，无奈地卷缩着……第二天它竟还带着它的那什么狗友们……” “狐朋狗友” “随你怎么说……总共三个，三个禽兽……我看到小黄哀求的眼神，那眼神让我内疚，可我无能为力，在大人们的世界即使小黄被打死也只需赔上极少的钱，甚至更多就是算了。奴隶，就是奴隶！即便死去也不会有人痛惜！这就是小黄的地位：没有任何地位，只有无奈和忍受。 我也随着时间浅移入了大人们的世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猫群里终究不会散出虎王的气势。逃避，胆怯，懦弱，这一切压得我直不起身来。但我却无法改变，因为本性与生俱来，就如同即便狼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会把羊猎杀，只要它还有将其扑到的能力，而这对我来说再容易不过，只消将这一切认知在情理中，把它看得像人要结婚一样自然。所以这八年来每次见到我都选择了逃避，而小黄就在折磨中消沉。” “见鬼的观念——你们疯了，早已不是奴隶时代，这是必须铲除的旧俗。瞧你们都做了什么？我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小黄的惨境，不，所有不幸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及万一。我必须把她从万恶的地域解救出来，还要呼吁全社会的力量来唤醒你们的良知，让你们为所做的一切感到自责——带我去见她，就现在，马上！” “我已经自责了，从第一次遇视小黄那哀怨的眼神。” 我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当时被他突然严厉的语气吓坏了，一时没反应过被迫将他带了回来。但我始终不能相信有人能阻止人们谈情说爱。 “到了？——这狗很漂亮，就是太凶了点，想咬我似的。” “到了，你想怎样就看着办吧，睡了我先。” “可是，至少你得先让我见见小黄吧？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没看见它已经在招呼你吗？——别吠小黄，他是来解救你的。”